觀察家-北京印刷業：重拳之下的環保大考

這一年來，印刷行業發生了很多事情，關于北京印刷業目前的情勢，如果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壓力非常大。如果再用一句話補充，那就是要加快行業的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北京印刷業目前面臨的壓力，有行業的下行壓力，有環保治理的壓力，還有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的壓力。

   國內經濟下行壓力持續，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這個壓力首先傳遞到包括印刷業在內的所有傳統產業。2011年、2012年、2013年北京地區印刷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分別為275.1億元、287.1億元、300.5億元，分別比上年增長了27.8%、4.4%、4.7%，盡管有統計口徑上的不可比因素存在，但增速確實明顯放慢，這與大多數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業務收窄壓力持續加大的感覺是一致的。

2014年北京地區印刷企業年審統計數據顯示，北京地區印刷企業（含出版物印刷、包裝裝潢印刷、數字印刷、專項印刷、其他印刷）共計1664家，主營業務收入301.8億元，利潤總額30.5億元，資產合計474.3億元，年末人數65022人。如表1所示。

   如果僅從統計數據看，2014年主營業務收入比上年增長0.43%，利潤總額比上年增長5.9%。但是，剔除其中一些不可比因素，例如母公司與子公司的重復計算等，上述兩項主要指標都是下降的。

   從產量看，北京的報紙印刷量連續兩年下降10%，2014年單色書刊印刷總量下降217萬令，同比也下降了10%。

   北京印刷業從兩位數的高速增長，轉為小幅增長，接著出現負增長，就像在高速公路上奔馳的汽車，一下子駛入了大城市早高峰擁堵的街道上。

環保治理的壓力

   人民群眾對治理環境污染的呼聲高，政府加強環境保護的決心大，工作力度也大。源頭嚴防、過程嚴管、后果嚴懲、標本兼治、多管齊下，負面清單管理越來越嚴，這是北京印刷業面臨的貼身環境。

   今年5月北京市第一批針對三個行業發布了VOCs排放標準，其中就有《印刷業揮發性有機物排放標準》，這個標準已于7月1日實施。第一時段標準執行到2016年12月，每立方米50毫克。從2017年開始執行第二時段標準，每立方米30毫克。北京市原來的標準是每立方米120毫克，已經不再執行了。新的VOCs排放標準將達到甚至超過世界發達國家的標準。標準嚴還不是最大的問題，讓人糾結的是目前專家對適用的治理技術路線說法不一，我們還沒有實踐經驗，正在試點探索。目前印刷業整體上是一個微利行業，還有企業對投入的承受能力問題。

   國家環保部、發改委、財政部已聯合發文，將從今年10月1日起征收排污費。北京市排污收費辦法正在征求意見過程中。北京市VOCs排放收費將高于國家其他地區，超標排放加倍收費。

   北京加大了環保執法的力度，當然，針對的是各行各業，但提到印刷的頻率越來越高，印刷企業被罰款的事情也很多。前一段時間北京亦莊開發區出臺嚴重霧霾天氣企業停產、限產預案，列入名單的20多家企業，印刷企業竟達10多余家。2014年年初，政府部門把印刷業列入限制發展產業。北京印協曾反復與政府有關部門溝通，說明印刷業內的情況是不一樣的，作為主流印刷方式，平版印刷的污染并不大；北京以出版物印刷為主，北京印刷業服務首都核心功能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是文化產業的一部分，不是白菜幫。但畢竟北京市的環保壓力太大，我們還是要力爭把自己的事情做得更好。

   北京市政府下決心刮骨療毒，醫治北京的特大城市病，已經確定在通州區建立行政副中心，市委、市政府及各委辦局都要遷出城區。

   7月16日，北京市經信委都市工業處的同志在與北京印協交流時談到，北京有3600家規模工業企業，2015年已疏解近1000家，2016年計劃再疏解1200家。通過疏解，到2020年只留下1000家左右。即便是留下的企業，在城六區、五環路以內的企業，也要轉到遠郊區縣。能留在北京的企業，都應該是首都核心功能需要的，環境友好的，貢獻巨大的。印刷企業在北京發展，成本很高，將來會更高。

   7月19日，北京市經信委領導向媒體發布疏解思路和舉措時講到，淘汰高污染、高耗能、高耗水“三高”行業為城市發展減重量，“組團”轉移企業為協同發展提質量，聚集“智能制造”為科技創新增能量。雖然我們認為北京印刷業整體上不是“三高”行業，但其中確實有污染較嚴重的企業。

面對這么大的壓力，我們該怎么辦?我們肯定不能坐等整個行業垮掉。我們現在已經被逼上梁山，形勢倒逼我們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而且這次調整要比以往任何時期的力度、深度、廣度都要大，調整慢了都不行。中央指出，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傳統產業要加快結構調整，要從低端向中高端轉型升級。北京是首都，中端肯定不行，北京印刷業應該是高端的，在全國應具有引領力。

   好在北京印刷協會這些年來以服務和務實為一切工作的落腳點，在先期做了很多未雨綢繆的工作，如2011年就進行了北京印刷企業環保狀況的調研，之后又做了清潔生產狀況的調研，京津冀印刷業協同發展的調研。在北京市新聞出版廣電局的指導下，大力推動北京市綠色印刷工程的實施，推動清潔生產審核工作的開展。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沒有這些工作的鋪墊，沒有先期調研的詳實數據，那我們絕對是非常被動的。

   特別是在2013年北京印刷協會第八屆會員大會召開之前，我們與北京市新聞出版廣電局領導和北京市經信委領導經過深入研討，在會員大會上提出了“高端引領、創新驅動、綠色發展、轉型升級”的行業發展目標，業內稱之為“16字方針”。并在之后的工作中，用這個目標引導行業的發展。

   我們認為，北京印刷業面臨的困難和問題是疊加在一起的，破解這些問題也要多管齊下，各種措施并舉。

   習近平同志7月17日在長春召開的部分省區黨委主要負責同志座談會上強調，抓創新就是抓發展，謀創新就是謀未來。不創新就要落后，創新慢了也要落后。

這個話講得非常好。2013年大數據時代降臨，“互聯網+”對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牽動顯示出強勁勢頭，中國步入新經濟時代。在創新驅動下，“一切皆有可能”成為新經濟時代的特征，引發了社會經濟的深刻變革。這就是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雖然下行壓力不減，但發展的動力并沒有減弱的一個原因。

   多年來，北京的一些印刷企業依托技術優勢、人才優勢和文化積淀優勢，依托創新驅動，依托信息技術和印刷技術的融合，成功或比較成功地實現了企業的轉型升級。北京印刷協會這幾年一直在關注和宣傳企業創新發展的動向，把一些成功案例及時推介到產業鏈相關環節，為企業的轉型升級助力。例如，今年我們及時推介了北京易豐印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用IT技術打造的一個高效、流暢的膠版按需印刷流程，實現了業務管理、生產管理、工藝控制、成本核算、物流配送的智能化。這實際上就是業內經常提到的智能印刷，就是高端化的印刷企業。北京還有一些高端印刷企業，如北京雅昌、北京東港、中標防偽等，他們轉型升級的模式不同，都體現出創新的精神。在印刷設備制造業中，北人集團公司做強主業，向智能制造發展，同時跨界延伸，建立北人戶外產業園。但是，這樣的企業在北京還是少數，我們還要繼續加大宣傳引導力度，擴大轉型示范企業的示范效應。如果這樣的企業多了，成為行業的主流，我們就可以說北京印刷業實現了高端化。

   通過產業鏈各環節及業內外的資產整合，盤活存量，提高發展的質量。

   印刷業是一個產能過剩的競爭性行業，在多媒體的沖擊下，傳統的紙媒體印刷發展的空間不斷收窄。目前北京特殊的環境對印刷業的政策是只做減法，但北京印刷業整體規模的收縮并不妨礙局部做大、做優、做強。通過產業鏈各環節的、業內外的資產整合，可以是連橫的，也可以是合縱的，把存量盤活，提高發展的質量。這方面也有成功案例，北京新華公司與中國出版集團整合，星光版材公司與二膠的整合，原中印集團更名為中國文化產業發展集團，利用現有資源創建新華1949文化創意產業園，中國印刷技術研究所更名為研究院，加大科研開發力度，都形成了良好的發展勢頭。

   北京印協今后要多做工作，不僅是宣傳引導，還要做更多的穿針引線工作，企業集團、企業聯盟、合資經營、合作經營都是可以采取的形式。

北京的數字印刷是全國發展最快的，但多數企業都不掙錢，我們認為不僅僅是產能過剩問題，還有商業模式和盈利模式問題。最近有一個年輕人創辦的企業加入協會，據他介紹，其企業做傳統膠印和數字印刷，通過資源整合，創建了很有特色的經營模式，整合數千個小螞蟻，業務量很充足。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去實地考察，但起碼說明了一個問題，創新的力量在民間，我們要去發掘，要多宣傳。

   從整個經濟形勢來看，進入新常態后，推動經濟發展的許多傳統支撐點沒有了，但通過萬眾創新、大眾創業，又創造出許多新的支撐點。北京印刷業的許多傳統支撐點也沒有了，如紙質印刷發展空間收窄。北京雖然聚集了全國近一半的出版社，但多半業務發送到外地，如果沒有政府業務主管部門對綠色印刷的資金支持，會有更多的業務外發。原因是北京的印刷成本畢竟要比外地高，多數企業承受不了太低的工價，而信息技術的發展已經打破了空間和距離的限制。

   北京印刷業新的發展支撐點在哪里？我認為應該更多地從傳統印刷的融合發展或者融合轉型中尋找。

   融合發展為傳統印刷開辟了一個非常寬泛的轉型調整空間。我們這幾年見過傳統印刷企業向文化創意產業轉型，傳統印刷企業依托互聯網的融合發展，還有很多產業鏈、業內外融合發展的案例，如印刷與出版的資產整合，印刷企業與設備制造企業的資產整合，還有印刷技術的跨界應用等，這都體現了新經濟時代“一切皆有可能”的特征。融合發展的空間之大，肯定還有很多我們沒想到、未探索的領域，未知領域給印刷企業的創新發展提供了更大空間。

   企業從五環內退出，是政府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的決心。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認真研究相關政策，綜合評價企業承受能力。協會了解到政策和情況，會及時向會員單位通報，也希望會員單位和非會員單位與協會保持密切聯系。

   我個人認為，在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大背景下，在更廣闊的區域里調整印刷企業的布局，有利于北京印刷業的發展，也有利于天津、河北，特別是河北印刷業的發展。我們在京津冀印刷業協同發展的調研報告中提出，一定要形成優勢互補，突出特色，避免重蹈同質化競爭的覆轍。

   從去年上半年開始，河北一些地方政府和印刷協會主動與我們接觸。我的感覺是，河北一些地方更適合印刷企業發展，不僅是成本優勢，還有資源優勢，例如包裝、單色印刷。與其在北京這個高成本地區煎熬，不如放開視野，到更適宜的地方發展。

   企業外遷肯定會面臨很多困難和問題。7月28日，協會組織大興亦莊的印刷企業與市經信委都市工業處的同志座談，雙方就疏解問題進行了溝通，其中就包括一些具體政策的設計問題。

今后，北京印協將繼續為企業做好咨詢服務和一些具體工作。

   印刷企業的VOCs排放治理是一個系統工程，缺乏實踐經驗增加了這項工作的難度，盡管新標準已經發布實施，企業普遍感到著急，但企業情況不同，具體路徑也有差異，試點先行是必不可少的。

   在協會積極協調，試點企業加緊推進的同時，其他企業也不能消極等待，要加緊把該做的工作做好，相關法規要學透，管理制度要落實。

   首先是加強內部管理，杜絕行為違法，從目前執法情況看，企業被處罰多數是行為違法。協會曾組織企業參加環保治理法規培訓，涉及行為違法的情況都講到了，相關課件在協會的QQ上發出了，企業要組織有關人員認真學習和落實。

   已經完成、正在進行、尚未進入清潔生產審核工作的企業，都要加強企業的基礎管理工作，努力做到各種資料準確完整，為今后環保治理領域的延伸做準備。

建議規模以上的企業積極參加清潔生產審核工作，這項工作不僅與VOCs排放和今后的排污收費政策都有關聯，而且通過清潔生產審核能夠實現節能、減排、降耗、增效的環保治理綜合效果。

同時，協會還要繼續推進綠色印刷資質認證工作。綠色印刷、清潔生產、VOCs排放治理從不同角度推動北京印刷業的環保治理。

   印刷業是一個產能過剩的競爭性行業，在結構調整、轉型升級的過程中，肯定會有一些企業勝出，一些企業退出。面對環境的挑戰和壓力，企業有兩種選擇：一是努力去做，做就做最優秀的；二是確實不行了，主動退出，盡可能保全資本，避免更大損失，這也是明智的選擇。沒有條件，耗到最后是不明智的，不如盡早尋求其他出路。畢竟價值規律是商品經濟的基本規律，是不可違背的。無論企業做哪種選擇，協會都會為其提供咨詢服務。

（本文作者為北京印刷協會理事長）